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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健康生活质量

那点微弱的淡金魂火,如同初生幼兽嗅到血腥,本能地朝着王振涛掌心溅落的、尚带余温的血珠靠近。光芒在靠近血渍的边缘时,极其细微、却异常清晰地加速闪烁了一下,频率快得惊人,如同受惊的蝶翼疯狂震颤,又像……像极了她。

像极了她生前每一次试图掩饰什么,或是强忍委屈时,那双总是盛满温柔的眼眸深处,睫毛会不受控制地、飞快地扑簌。

王振涛如同被一道无声的惊雷劈中,冻结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他猛地屏住呼吸,身体因极致的紧绷而微微痉挛,所有剧痛在这一刻被遗忘,只剩下那双死死盯住魂火的眼睛。

“阿文?”他几乎是气声挤出这个名字,带着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希冀和恐惧。

魂火的光芒,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停止了靠近血珠的动作。它静静地悬浮在距离那暗红血渍毫厘之处,淡金色的光芒保持着那种细微而急促的闪烁,仿佛一个迷路的孩子在陌生的黑暗中,因听到熟悉的声音而停下脚步,茫然四顾。

不是消散,不是无意识的吸引!是反应!是她残存的本能!

巨大的狂喜如同熔岩,瞬间冲垮了王振涛心中刚刚冻结的绝望坚冰。他顾不上体内肆虐的劫雷之力撕扯经脉的剧痛,也顾不上嘴角不断溢出的黑血,所有的意念都集中在那一点微光之上。

他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另一只同样布满焦痕和血污的手,颤抖的指尖缓缓靠近那团魂火。没有试图触碰,只是停留在距离它寸许的空中。

“别怕…”他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旧风箱,却努力挤出最柔软的调子,“是我…振涛…回家了…”

魂火的光芒似乎凝滞了一瞬。那细微急促的闪烁节奏,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停顿。紧接着,它极其微弱地、几乎难以察觉地,朝着王振涛那只悬停在空中的指尖方向,轻轻地、试探性地……摇曳了一下。

如同被风吹拂的烛火,极其自然的偏转。但王振涛的心脏,却在这一刻被狠狠攥紧,又猛地松开!

是她!一定是她残存的意识在回应!哪怕只有一丝一缕,哪怕被那该死的琉璃塔磨灭了十年,被那阴毒的炼魂之术扭曲了记忆,属于“陈文”的印记,那烙印在灵魂深处的本能,并未被彻底抹除!

“玄…霄…子……”王振涛的牙关咬得咯咯作响,这个名字再次从齿缝间挤出,带着足以冻裂骨髓的恨意。那老狗临死前扭曲的笑容,此刻在他脑海中无比清晰,充满了算计得逞的恶毒快意。献祭!生魂饲器!就是为了将陈文彻底炼化成一个纯净的、可供驱使的器灵!抹去她所有作为“人”的记忆与情感,只留下被法器束缚的灵识!

十年血海沉浮,换来的竟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他付出飞升、付出道途、付出濒死的代价夺回的,不是他完整的妻子,而是一个被残酷手段洗练过、记忆支离破碎、如同新生婴孩般脆弱的残魂。

痛!比天劫加身、比魔元反噬、比经脉寸断更尖锐、更蚀骨的痛,狠狠攫住了他!

“噗——!”又是一大口黑血喷涌而出,溅落在土炕冰冷的灰尘里。这一次,并非全是劫雷之力冲击,更有那滔天恨意与无尽悲愤引动的气血逆冲。

他再也支撑不住盘坐的姿态,身体猛地向前佝偻下去,额头重重抵在冰冷的炕沿上。沉重的喘息如同破败的风箱,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胸腔内烈火灼烧般的剧痛。他能清晰地“听”到体内残余的、属于天劫的毁灭性雷霆之力,正沿着他千疮百孔的经脉和枯萎的丹田,如同跗骨之蛆般疯狂流窜、破坏。每一次流窜,都像有无数把烧红的钝刀在缓慢地刮削他的骨头,碾磨他的血肉。曾经浩瀚如海、足以掀起滔天血浪的魔元,此刻已彻底沉寂,如同被彻底冰封的火山,只余下深不见底的死寂和冰冷。丹田气海的位置,传来一阵阵深入骨髓的空乏和枯竭感,像是一个被彻底挖空、只剩下干涸裂缝的巨大空洞。

修为崩溃,道基崩毁。现在的他,比十年前那个灵根枯竭的扫地杂役更加不堪。至少那时,他还有一副完整健康的躯壳,还有陈文温热的手掌和充满希望的眼神。而现在,他只剩下这具破败不堪、随时可能彻底瓦解的残躯,和掌心这一点微弱得仿佛随时会熄灭的、属于妻子的……碎片。

王振涛死死抵着冰冷的炕沿,指甲深深抠进土坯里,留下几道带血的沟壑。身体的剧痛和灵魂的绝望如同两股汹涌的洪流,几乎要将他彻底撕碎、淹没。放弃吧……一个声音在脑海深处幽幽响起,带着诱人的解脱。就这样倒下,和这点微光一起,在这破败的小屋里归于永恒的寂静,也好过承受这无休止的折磨……

就在这沉沦的边缘,他眼角的余光,再次捕捉到了掌心那点淡金色的光芒。

它依旧安静地悬浮着,光芒微弱却稳定。就在他喷出那口黑血、身体剧震的瞬间,那魂火似乎也跟着轻轻摇曳了一下,仿佛被他的痛苦所惊扰。光芒闪烁的频率,又出现了那种细微的、如同受惊睫毛般的颤动。

这一次,王振涛看得无比真切。

那不是错觉!不是他濒死前的幻想!是她的本能!是即使被炼化成器灵、即使记忆被强行剥离,也依旧烙印在她灵魂深处、对他王振涛存在的本能反应和……担忧!

一股混杂着无尽酸楚和微弱暖流的奇异力量,猛地冲散了那几乎将他吞噬的绝望。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王振涛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眸爆发出骇人的光芒!

“不!”他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嘶吼,如同受伤野兽最后的挣扎,“不能放弃……阿文还在……她还在……”

他不能死!更不能让这点微光在他死后彻底消散于天地!玄霄子那老狗死了,但这阴毒的炼魂之术,这夺走他妻子记忆、将她变成器灵的仇,还没报!他要活下去!他要弄清楚这一切!他要……把她找回来!哪怕只剩这一点点碎片,他也要死死攥住!

活下去!必须活下去!

强烈的求生欲如同烈火,瞬间点燃了他残破的意志。他艰难地、一寸寸地撑起沉重的身体,强迫自己重新坐直。每一次移动,都伴随着骨骼摩擦的咯咯声和内脏撕裂般的剧痛,额头上瞬间布满了豆大的冷汗。他大口喘息着,强行凝聚起几乎溃散的精神力,内视己身。

情况比他想象的更糟。丹田气海彻底枯竭龟裂,布满蛛网般的裂痕,中心处甚至有一个巨大的焦黑坑洞,那是劫雷核心破坏的痕迹。原本奔腾如江河的经脉,此刻如同被山火肆虐过的森林,焦黑、萎缩、处处断裂堵塞,仅存的几缕微弱魔元如同细小的蚯蚓,在残破的通道里艰难蠕动,每一次流转,都带来钻心的刺痛。更可怕的是那股紫金色的劫雷之力,它们如同活物,盘踞在经脉和丹田的裂痕深处,散发着冰冷毁灭的气息,不断侵蚀、破坏着任何试图凝聚或修复的力量。它们就像附骨之疽,时刻不停地消耗着他残存的生命本源。

以他现在的状态,别说修复伤势,就连维持这具残躯不立刻崩溃,都已是奇迹。寻常的丹药、灵石,对蕴含天道意志的劫雷之力而言,无异于杯水车薪,甚至可能引动残留雷力的反噬,加速死亡。

怎么办?

王振涛的目光,缓缓移向掌心那点安静的魂火。淡金色的光芒,微弱却温暖。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堪称疯狂的念头,如同黑暗中骤然划过的闪电,猛地劈入他的脑海!

血!

陈文的魂火,对他的血有反应!

生魂饲器……以活人精魂为引,以无边痛苦为薪……器灵……纯净的灵识本源……

无数破碎的线索在他混乱的思维中疯狂碰撞、重组。玄霄子献祭陈文,是为了强化那尊琉璃塔。琉璃塔是法器,需要精纯的能量和强大的灵识驱动。陈文的魂灵被炼入其中,成为驱动法器的核心“燃料”,同时也被法器的力量所同化、洗练。那么,此刻这团脱离了琉璃塔、只剩下最本源灵识的魂火,它最需要的是什么?是滋养!是能够稳固其存在、甚至……唤醒其被压制湮灭的“本我”印记的能量!

寻常的灵气、丹药,对这样纯粹而脆弱的魂灵本源,作用微乎其微。但血……尤其是蕴含强大生命本源的精血……尤其是……他王振涛的血!

他曾是此界巅峰的魔道巨擘,一身精血蕴含的力量何其磅礴!虽然如今修为崩溃,但生命本源并未彻底枯竭,只是被劫雷之力死死压制、侵蚀。他的血,对任何魂体而言,都是难以想象的大补之物!更何况,他与陈文,夫妻连心,气息相连,他的本源精血,对她而言,或许……就是唤醒那被深埋印记的唯一钥匙!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如同燎原的野火,再也无法熄灭。其中蕴含的风险不言而喻——魂火过于脆弱,稍有不慎,强大的血气就可能将其冲散;他自身本就油尽灯枯,精血更是维系生命的根本,强行逼出,无异于饮鸩止渴;更可怕的是,他体内还有那毁灭性的劫雷之力残留,精血中是否也蕴含着一丝天道毁灭意志?若污染了魂火,后果不堪设想!

然而,看着掌心那点微弱的、仿佛随时会融入空气的光芒,王振涛眼中最后一丝犹豫也被彻底焚尽。

没有选择!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能抓住的稻草!是绝望深渊里唯一透出的一线微光!

“阿文……”他凝视着魂火,声音低沉而决绝,带着一种近乎献祭般的虔诚,“别怕……再信我一次……”

他闭上双眼,强行压下身体各处传来的、几乎要将他意识撕裂的剧痛,集中起所有残存的精神意志,艰难地沉入体内,去调动那深藏在骨髓深处、被劫雷之力死死锁住的生命本源。

这过程,比千刀万剐更痛苦百倍!如同用钝刀一点点刮开骨髓,抽取最核心的精华。他枯槁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本就惨白如纸的脸上瞬间失去所有血色,青筋如同扭曲的蚯蚓在额角和脖颈处暴凸而起,豆大的汗珠混杂着血丝从毛孔中渗出,瞬间将他褴褛的衣衫浸透。

“呃…啊……”压抑不住的痛苦呻吟从他紧咬的牙关中溢出。他感觉自己的生命力正在被强行从骨髓深处抽离,每一次抽取,都伴随着灵魂被撕裂般的剧痛和一阵阵强烈的眩晕。

但他没有停止!意志如同磐石,死死守住最后一丝清明!心口处,那被小心翼翼护着的魂火,就是他唯一的灯塔!

终于,一滴!仅仅一滴!浓缩了他此刻所能压榨出的、最纯粹的生命精华,艰难地、缓慢地,从他枯槁的指尖沁了出来。

这滴血,不再是寻常的鲜红,而是一种近乎妖异的暗金色!它粘稠如同融化的金液,在昏暗的光线下,散发着微弱却纯粹的生命辉光。然而,在这暗金辉光的最深处,却缠绕着一缕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紫金色电丝!那是天劫毁灭意志的烙印!如同最恶毒的诅咒,附着在他生命的本源之上!

王振涛猛地睁开双眼,瞳孔因剧痛和巨大的消耗而剧烈收缩。他看着指尖那滴暗金色的精血,看着其中那缕致命的紫金电丝,眼中闪过一丝决然的狠戾。他小心翼翼地、如同托着整个世界的重量,将指尖缓缓移向掌心悬浮的那团淡金色魂火。

距离在缩短。一寸,半寸……

魂火似乎感应到了那滴精血中蕴含的磅礴生命气息和……那丝令它本能感到畏惧的天道毁灭意志,光芒骤然变得急促而不安,如同风中烛火般剧烈摇曳起来,仿佛随时要逃离!

“别动!阿文!”王振涛低喝,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求,“信我!最后一次!”

他的指尖,终于触碰到了魂火边缘那层无形的、温暖的灵光。

嗤——!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无比清晰的灼响!

就在那滴暗金色的精血接触到魂火外围灵光的瞬间,如同滚油滴入了冰水!魂火猛地向内收缩,淡金色的光芒瞬间暴涨,变得刺目而混乱!那缕缠绕在精血核心的紫金色电丝,如同被激活的毒蛇,猛地窜动了一下,一丝毁灭性的气息瞬间弥散开来!

王振涛的心跳在那一刹那几乎停止!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他几乎要立刻撤回手指!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异变陡生!

那缕试图肆虐的紫金电丝,在接触到魂火最外层灵光的刹那,仿佛遭遇了某种极其特殊的存在,竟然猛地一滞!随即,它如同冰雪遇见了烧红的烙铁,发出一声极其细微、仿佛来自灵魂层面的“哀鸣”,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湮灭了!

仿佛陈文这缕纯净的魂灵本源,其存在的本质,恰好是这种天道毁灭意志的某种……克星?或者说,是截然相反、无法共存的对立之物?

王振涛的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这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天劫之力,代表天道最纯粹的毁灭规则,竟然被这脆弱的魂火……湮灭了?!

不等他细想,更惊人的变化发生了!

那滴失去了紫金电丝缠绕的暗金色精血,瞬间变得无比纯净、温顺!磅礴而精纯的生命本源气息再无阻碍地散发开来,如同温暖的阳光,瞬间包裹住那团因受惊而剧烈摇曳的淡金色魂火。

魂火的光芒在接触到这纯净生命气息的瞬间,猛地一颤!紧接着,如同久旱的沙地遇到了甘霖,它不再抗拒,反而主动地、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本能,朝着那滴暗金色的精血贴附上去!

滋……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只有一种如同水乳交融般的细微滋响。

那滴暗金色的精血,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牵引、拉长,缓缓地、均匀地融入了淡金色的魂火之中。魂火的光芒,在吸收了这滴精血的刹那,猛地一亮!虽然依旧微弱,但那光芒的亮度瞬间提升了数倍!原本如同风中残烛般随时会熄灭的飘摇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凝实、稳定了许多的温润光团!光芒的色泽,也从淡金,隐隐透出了一丝深邃的暗金光泽,仿佛被注入了新的生机!

更让王振涛心神剧震的是,在那光芒稳定、亮度提升的瞬间,魂火内部,似乎极其短暂地闪过了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言喻的波动!那波动……带着一丝极其熟悉的气息,一丝属于“陈文”的、深埋于灵魂深处的温柔眷恋!虽然只是一闪而逝,快得如同幻觉,却如同黑暗中的惊鸿一瞥,瞬间点燃了王振涛心中所有的希望!

“阿文!!”他失声低呼,声音因激动而剧烈颤抖!

然而,这巨大的惊喜带来的精神冲击,以及强行逼出精血的恐怖消耗,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狠狠砸在王振涛早已不堪重负的身体上。

噗——!

一大口粘稠的黑血,混杂着内脏的碎片,如同喷泉般从他口中狂涌而出!眼前的世界瞬间被浓重的黑暗吞噬,天旋地转!全身的力气如同潮水般退去,那点刚刚亮起的魂火在他模糊的视野中迅速黯淡、远去……

他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头的破麻袋,直挺挺地、重重地向后倒去,砸在冰冷的土炕上,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黑暗彻底降临。



意识在无边的混沌与剧痛中沉浮。王振涛感觉自己像一片被狂风撕碎的落叶,在充斥着毁灭雷霆和血海腥气的深渊里无尽坠落。每一次下坠,都伴随着全身骨骼寸寸碎裂般的剧痛和丹田处那如同黑洞般的枯竭感。劫雷的紫金电蛇在残破的经脉里疯狂流窜、炸裂,每一次都带起一片血肉模糊的焦糊味。

“呃……”压抑不住的痛苦呻吟从他干裂的嘴唇中溢出。他挣扎着,试图凝聚一丝神智,但每一次努力,都如同在粘稠的泥沼中前行,被更深的黑暗和剧痛拖拽回去。

就在这时,一丝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暖意,如同寒冬里破开冰层的第一缕阳光,悄然穿透了那厚重的痛苦与黑暗,轻轻拂过他濒临崩溃的意识。